患得

我妈说了很多很对的事。她说我买的不好看的衣服，过几年基本上我都认为是真不好看。但她给我买的衣服，过几年基本上我也觉得真不好看。在她心中我永远是十七八，她永远是三十七八，这让我觉得费解。她给她自己买衣服，按照三十七八的标准，我不好说什么，毕竟我妈脸比较起来还是年轻的。但给我买衣服按十七八的标准，我不能苟同。

今年过年她买了条黑裙子，毛呢的，没腰身，撞色领。我怎么说这个裙子不好看，她都不爱听。我死谏，她教育我说，她这个年纪买衣服和你们小姑娘不一样，怎么还能穿出花来吗？大体上过得去就行了。过年后不知哪天福至心灵，她那个意思，像是又知道裙子不好看了。但嘴硬不肯承认，只是穿着转圈，一遍一遍问我“显胖啊？真的假的？”

像我妈这个年纪，要穿比较贵的衣服，用比较贵的化妆品。据说25岁以后，就要用比较贵的化妆品了。我跟同学聊这个，相对唏嘘。她说，你看现在咱们用一百多块钱一套的泊美，等25岁以后用多少钱的什么？那时候找不到好工作，想想就愁白了头……我说可以在出租房里用小保温盅炖银耳吃，补充胶原蛋白，就可以继续用泊美了。我不知道这话有什么好笑，回去复述给我妈听，我妈笑得要断气。

听说胶原蛋白是科学骗局。具体是不是，我看果壳网的长微博，很像那么回事。我们家有种恶习，是见神就拜，家里的偶像是一尊弥勒，记不清多少年前在哪请的。科学是每天的神，我妈和我一坐下来，什么都不讨论，只讨论科学问题。比如冬天穿一条单裤出去，久而久之会不会让腿胖？屈臣氏和日本代购的胶原蛋白果冻，据说一吃皮肤就真的好了，导致服用者一天不吃，浑身难受。科学地来讲，里面会加雌激素。豆浆也有雌激素，因此可以丰胸。我感觉雌激素不坏，而且胶原蛋白比豆浆便携。

雌激素也会让人长胖。怀孕的时候雌激素多，所以会胖，而且皮肤变好。我皮肤不坏，不是因为这个才想怀孕。我想到什么都安定下来之后，心情很好地怀孕，生一个很重的、很健康聪明的小孩。这也算是为世界切实地做了点什么：如果我做的事对世界无害有益，我做我的是本分，我教小孩也做，可以算是切实的功德。而且生小孩是很神奇的事，有个人在你身体里成长起来，而且是个活的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