患得

没有一点用

1

我妈:

“我同事她姨家小弟一米八多,她姨才一米四七。她小弟他爸也不高,没到一米七。她们家其实是也有这个基因,她小弟他爸家那边他爷他奶都高。她小弟一米八还猛点儿,瘦得不行,身上没肉。她姨家这么做牛肉:牛肉二十块钱一斤的时候,她姨买一百块钱牛肉做上(一顿饭),她姨就吃点肉,喝点汤。现在牛肉三十多块钱一斤,她姨还是买一百块钱的,一口肉也吃不上了。全她小弟,一人吃一百块钱的。她姨说多了吃不起了!还说她家孩子就是,怎么干吃牛肉,这肉不往身上长?你说一米八的,一百三四算瘦的。你这样还真不如一米七五,然后膀一点儿。但是一百二的也有。”


2

我妈:

“在我们单位会餐的时候,都她们做饭,我不搀和。我在我们单位做菜水平,算是第拉(最后一名的意思)。但是※※※(我弟)去吃了我们单位饭,他就直接在那喊,‘不如我妈做的好吃!’——确实我啥也不会……你,你爸,※※※(我弟)都爱吃我做饭,因为吃习惯了,这老些年。外头她们做(饭),我也插不上手。我也不愿意上外面做去。我给你们三个喂的脑满肠肥,领出去别人一看,确实也不相信我做饭不好吃啊!”

我弟:

“你居然敢说我脑满肠肥!”

听不懂的词,他都聪明地知道是贬义词。


说这段话时,我妈思路很清晰。语调的缓急和手势动作,绝不会让人会错意。她对自己做菜的水平,假意谦虚一下,其实特别自傲。也确实,我最爱吃我妈妈做的菜了。她炒个豆芽,到外面给我虾饺我都不要。


3

今天晚上的牛肉,特别好吃。上面那些话,都是从牛肉聊到的。喝了一碗汤,我能夸了有五十句。我妈微笑着,饭也不吃了。我弟吃了四碗(其中一碗是我盛的,比较少,不想让他吃太多),我吃了三碗(都比较多)。

我妈:

“他们跟我说家里小孩,或者亲戚家里小孩不爱吃饭,吃饭得求着。咱家小孩从来也没有这种情况……”

我说:

“是你做菜太好吃了。”

我妈:

“你也少吃点儿。喝点汤,把干豆腐吃了。饭少吃点,你昨天就吃顶着了。”

我说:

“你不知道,厦门米不好吃。”

我妈:

“我还能不知道?”她也在我们学校念书,“厦门有好吃的。还四季穿裙子。”

我说:

“真的是厦门没有好吃的。和N出去,我们都吃必胜客,海底捞。”

我妈:

“那你米饭还是少吃点。你咽下去之前嚼两下。”


4

我妈:

“两个西红柿,一个烂了。就放了一个西红柿,不多。※※※(我弟)这玩意,吃肉都不吃肥的,一点肥的都不吃。给他一个人做,牛肉我就全瘦的。这个汤你喝,特别好喝。全是炖牛肉的原汤,一滴水我都没额外放。炖完牛肉,汤上面的油我都给撇掉了。”

我说:

“下回我来撇。涮羊肉,我也喜欢撇那个沫子。手停不下来,要是辣锅,辣油也叫我给撇了。”

我妈:

“人一上年纪就感觉,火锅真是啥吃头?尤其清汤锅啥吃头?辣锅勉强吃一吃,偶尔。清汤锅没有味道。”

我说:

“我们学校门口以前有个小火锅的店,冬阴功汤锅底。冬阴功就泰国那个酸的,辣的,红红的。里面有柠檬,有煮着树叶。”

我妈:

“那个我感觉好吃不了。”


5

我弟吃东西没有好习惯。他事情最多,不吃肥肉,不吃筋,不吃脆骨。吃苹果要去籽切好,氧化了也不吃。有籽的食物就不爱吃。牡蛎不吃——他把牡蛎就叫牡蛎,不叫海蛎,不叫蛎黄,像《我的叔叔于勒》一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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